夢

走進您臥房看著床頭櫃上定著在框框內的照片，還是感覺不真實。
規律單調的物質生活腳步中，有時會忽然抽離，進入精神上的現實。醒覺您不在了，重新被迫面對一次。慌慌四顧，感覺好不真實。
然而這是我的人生，一切都是真的。
最近幾天，常想起幼時一段畫面，您對著更衣鏡前後顧盼、端正衣容的模樣，那是印象中，我第一次懂得用欣賞的眼光，注視妳的女性美。
生活曾經艱困，甚至摧毀了妳的健康，但妳重視儀表，衣著始終是端莊的。
我為此被妳挑剔了幾次。
是的，身為女兒，我不如母親。
怎會忽然浮現這段記憶？
繼而想起，我差不多已是妳當時的年紀。
而且發現自己對鏡整理儀容時，也學來了妳的姿態和習慣。
以前習以為常的，現在無比思念。
過去不值一哂的，如今分寸珍惜。

我已是您當時的年紀。
但我沒有您寬容慈愛的靈魂。
當時，您已是五個孩子的母親，而我獨行於世，膝下空虛。

上週六大姐和二姐回家，
二姐說起一件事，她提醒自己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們。
她夢到您了。
在夢裡，她清楚知道您已走了的事實。
夢中的妳，看起來很健康，是平常的模樣。
她問您好嗎？
您未開口，但微笑以對。
她覺得安心，告知我們，希望我們也安心。

於是，隔天我也夢見了。
夢見妳好好的，是我記憶中美麗的媽媽。
我也問妳好不好？
我也看見了，妳的笑容。

醒來，卻更悲傷。
是您真入我夢中，
或者，只是我日有所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