雙面人

可以在睡前說說笑笑地和外甥女講電話了，但擱上話筒，眼淚不聽使喚滾下來。
可以和朋友出門用餐、聽音樂會、享受週末時光了，然後回程路上，停紅燈的時候還是哭了。
可以用微笑和同事打招呼了，反應正常地回答別人的閒聊或問題，可是縮回辦公桌前，依然需要抽張面紙承接常常突然潰堤的淚珠。
可以一個人坐在大大的圓餐桌前吃著孤獨的晚餐，邊看電視邊因某些有趣的故事勾起嘴角，收拾乾淨後卻關在浴室裡大聲痛哭。
已經開始計劃下一次的旅行了，只是這無牽無掛的自由，摻和著罪惡感和心痛。

生活是往前走了。
日子是回復正常了。
我好了，漸漸好了。

可是我想您。
很想很想您。
抱著小姪女時，想起您以前逗孫子的天倫畫面，她少了您疼有多可惜。
拿到同事從韓國回來送的點心，想和過去一樣帶回家與您共享，但已不能了。
煮著晩餐時，意識到只有我一個人，不必再盛您的份了。
想著不會再坐在臥房、不會在客廳、不會再騎著摩托車買菜回家讓我幫忙提上樓、不會再需要我拍痰撫背倒茶水的您。
這一輩子，永遠永遠，都見不著了。
永遠永遠，您已不在我面前，只在我心裡了。

人生何其苦短，何其苦長。

我現在能笑了。
也不停哭著。

我是雙面人。